“进来吧。”还是那副令人生厌的腔调,很平静,却也客气得过分,仿佛没有感情,像块冰冷的铁。

    许远志早已用铜墙铁壁将自己武装严实,一个人昂首阔步走了进去。

    古色古香的书房内,布置得格外雅致:水墨屏风,倦鸟余花。躺在红木摇椅上的许崇达转过身来。

    他双鬓微白,被病魔蚕食得越发消瘦单薄,冷峻坚毅的脸上多了几道岁月痕迹,老态略显。见到离家多年的儿子,目光依旧阴鸷,不辨悲喜。

    没有人说话,屋内寂静得针落有声,气压凝重。两人就这样静静对峙,都在等对方先开口,仿佛谁先开口谁就输了。

    “叫我回来,有何贵干?”许远志再也看不下去那张石像一样面无表情的脸。

    “我要结婚了。”

    “应该是‘再婚’吧。别指望我祝福你。”

    “我想……你们见个面。”

    “不必。”许远志油盐不进。

    从未被人如此忤逆,除了自己的儿子,难怪都说父子是上辈子的仇敌。看着他,仿佛看到年轻时的自己,倔强自负不可一世。三年了,他黑了、高了,也更加健硕,像展翅欲飞的雄鹰。

    “孙婆听说你回来,特地做了你最爱吃的卤水鸭,中午一起吃顿饭。”

    不知是不是年纪大了的缘故,许崇达的语气中竟然有一丝绵软。

    许远志以为自己听错了,但还是拒绝:“没时间。还有什么事,劳驾您一次说完,我忙着呢。”

    “忙什么?忙着修车?一回来就惹是生非!要你陪自己的父亲吃顿饭,就这么不耐烦,这个要求很过分吗?”

    “呵呵,父亲?过分?”

    许远志听到这两个词从对方嘴里说出来,觉得荒唐又讽刺,无法控制自己不冷言相向:“您尽过父亲的责任与义务吗?您逼死自己的妻子,把孩子丢到国外不闻不问,还要娶一个年纪能当自己女儿的贱货!到底是谁过分?”

    “啪”的一声,许崇达没忍住扇了过去:“住口!”摇椅上的法兰绒毛毯滑落在地。

    直面声声讨伐的儿子,总想等他慢慢长大,竟不知父子嫌隙早已深如渊潭,许崇达突然感觉有点力不从心,垂落身侧的右手微微颤抖。

    “怎么,面具被拆穿了?”许远志脸上的指印清晰可辨,心痛莫名,却涩然苦笑,“很好,这样才像你。”

    “滚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