确诊泛自闭光谱後的几个星期,我像是小时候研究布拉姆斯生平那样着迷地,查找了各式各样与泛自闭光谱相关的资讯。

    每一天,我都透过其他与我有相似经验的人们的分享,更了解自己一点点。我不断认识新的名词、情况,并分析自己。当我发觉自己的某些情绪反应可以归类在哪一些词汇时,就在笔记本里记录下来。我想,这可以帮助我以後面对类似状态时,调适地更好。

    在我没有注意到的时候,已经距离八月的第三个星期日越来越近。

    那个约定的事情,汪琳是知道的。

    而就在刚刚,她传了一则讯息给我。通常汪琳是不会主动提到智惟哥的。

    「能打给你吗?」汪琳的讯息里这麽写着,「想跟你聊一下苏智惟的事。」

    我刚刚正专心地研究一个简称为RSD的名词——那代表着对於他人批评与拒绝的强烈焦虑,所有列举的表现我都非常符合。也因为这样,我不小心忘记要回覆汪琳,直到现在。

    「可以打给我!」我顺道加了一个拿着话筒的小鸭贴图。

    讯息一送出去,汪琳就读了,随後我的手机萤幕显示她的来电。

    例行的寒暄问候以後,她少见地陷入沉默,停顿半晌才重新开口,「杜日恒,我……」

    「嗯?」她又停了下来,不晓得为什麽,我突然很不安。这麽不直接的汪琳,不像汪琳。

    「我知道你很期待後天和苏智惟见面的事,」汪琳语调急促得很反常,接着好像又犹豫起来,「但是……昨天我刚好在一个咖啡厅里看到他,跟……跟另一个nV生。他们看起来很亲密,那个nV生还问苏智惟晚餐想吃什麽、回去她煮。我虽然不想随便下定论,可是……我很怕如果你傻傻地赴约,却发现他根本没把你们的约定放在心上,会让你很受伤。杜日恒,我……」

    我安静地听着,却感觉脑袋开始被各种疑惑塞满。我能给汪琳的回应,就只有小小的一声「谢谢」。

    汪琳在电话另一头,再次陷入沉默。良久,她才发话,「如果你还是决定去找他、如果到时候你需要找人聊聊,不要忘记你都可以传讯息给我,知道吗?」

    「好……谢谢你。」

    我们互道晚安,挂断电话。

    当我独自一人,脑中那些想法才找到延展的空间。

    b起智惟哥是不是真的有了另一半,我更害怕的其实是——我如果去找他,会不会对现在的他而言是一种打扰?

    那个时候,当他提议五年後相聚,是因为知道我原先只打算在法国待五年。或许他打算给我五年的时间,让我没有负担地认识他所谓「可能更适合我」的人。或许他在那期间是希望能持续以朋友的身分和我相处,可是我却……

    我不知道,在这样的情况下,智惟哥还愿不愿意见我。我还有资格当他的朋友吗?

    自从秀霞NN离开後,我一直很後悔,却也没有勇气再主动联络智惟哥。後来,也始终没有智惟哥的消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