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齐看着跟前垂手而立的傅恒。

    “皇上让你去查高斌的账,你务必上心,他从先帝爷起就在江南一手遮天,不是个好招惹的。”

    “是,侄儿明白。一切皆从圣心。”

    马齐因为太过满意傅恒的回答,笑得太为欣慰,忍不住咳嗽了一阵子才道:“皇上让你从宫中戍卫之职调入朝中,我本还在担心你被搅进党争,如今你进了户部安心查账,我倒是放心了。”

    傅恒一挑眉,颇有些不以为然:“鄂尔泰大人年后病了两场了,居然还不肯放手保养,跟张廷玉大人斗的居然更凶了。”

    马齐叹息:“哪里是他不肯放手,是箭在弦上放不了手啦。他眼见身体不行,身后的门人党徒都害怕将来他撒手人寰,被张廷玉的人全面干掉,自然要趁现在奋力一搏。”

    “可惜他们打的倒是热闹,忘了皇上的心思。”

    马齐目光怀念:“我历经三朝,揣摩了爱新觉罗家三代皇帝的心思。”

    “康熙爷自幼历经磨难,擒鳌拜平三藩,那时汉人对咱们满人抵触又强烈,于是圣祖爷是牟足了劲儿要做个好皇帝,向汉人证明‘夷狄也能成为圣明君主’。”马齐语气激动起来:“许多人说圣祖爷太过好名又性子严厉,却不知圣祖爷却也十分有情,有时竟似平民百姓之家一般。我还记得,那时候跟着圣祖爷出巡,他给宫里各位娘娘送回当地土仪报平安,还眼巴巴催着她们回信说思念自己呢。”

    马齐捂着嘴又呛咳了两声才道:“先帝爷又是另一番样子了,他不好名却务实,莅政之勤,从古未有也。你不知道先帝爷在位的十三年,总共发了多少奏折和部本,当真是朝乾夕惕,做了许多实事。”

    马齐没说,就是先帝爷这脾气吧,有点暴躁,爱恨太过分明。

    “这两位皇上,我做官时也总能摸到些脉络,不至于犯错,平平安安到了今日,也算有体面。”

    他神色严肃起来:“可唯有皇上,我倒是越来越看不透了。”

    “在治国正事上头,当今未必比得过圣祖爷和先帝爷,但在驾驭朝臣做皇帝这件事上,当今皇上才是真正天赋卓绝。他看待朝臣,就如同驯服马匹,毫无真意情分,只在乎听不听话好不好用。”

    马齐说着都觉得畏然:当今真是天生的孤家寡人,天生的皇帝。

    “鄂尔泰与张廷玉两党再这样闹下去,必然没有善终,你可不要掺和进去。”

    其实这个道理,这两人也未必不知,只是人在局中,便不得不争了。

    马齐苍老的手拍着傅恒的肩膀:“你父亲去的早,而我这把老骨头也不知还能为富察氏撑几年,以后富察氏的担子就要落在你身上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一定要谨言慎行,恭敬侍上。高佳氏不倒,高斌不倒,你决不能犯错倒下!皇后娘娘至今还未有嫡子,必得有稳固的母家才好。”

    “傅恒,你要记住我的话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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